“互联网是人类第一项亲自引发、参与、并终结了股市泡沫的科技，互联网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经济循环，大起、大落、回归正常轨道，周而复始。”上述这段话可以看成是对2000年全球互联网泡沫的最佳总结。如今，一批第一次互联网泡沫后孵化的中国互联网企业正走向巅峰，与此同时，风头正劲的他们也不禁令人担心，大起之后，还会大落？
IT时报记者 王昕 忻云 郝俊慧
所谓互联网泡沫，就是太多的资金去追逐某个企业或项目，然后制造出巨大的价值空间，并找一个更有钱的傻瓜接盘。对于这个“击鼓传花”游戏来说，国内涌动的IPO热潮就像越来越密集的鼓点，虽然鼓点还没有停下，互联网泡沫的征兆已经有所显现。
泡沫征兆一 不差钱
留意一下身边，人们不难发现，公交和地铁上闪现姚晨的身影，那是赶集网的广告；央视315晚会前的重磅广告则来自拉手网；凡客诚品小试牛刀就造就了赫赫有名的“凡客体”……上述这些广告均身价不菲，其中赶集网为这则热播广告投下4亿元巨资，而凡客网则预计其2011年广告费用将达到10位数，也就是10亿元。
一位大型门户网站资深销售向记者透露，即使在他们网站投放广告的成本增长了30%，电商企业在今年以来的广告投入仍堪称“疯狂”，在广告上烧钱的不仅仅是去年比较热门的SNS、视频网站等，今年以来，除了首当其冲的团购网站之外，母婴、鞋服、3C、图书、家居等各门类的B2C网站也竞相将获得的资金投入广告战中。
事实上，亿元级的广告投入在国内互联网行业已不算大手笔，以有一定知名度的团购网站团宝网为例，据悉其计划砸5.5亿元用于广告推广，而其竞争对手糯米网和美团网则分别计划投入2亿和1.3亿打广告。
据记者内部拿到的一份电子商务广告主分析资料中显示，从今年1月广告投放费用来看，在B2C网站中，年增长400%的服装类网站“凡客网”达1 亿元以上、箱包类网站“麦包包”4570万元、食品类网站“我买网”4112万元、创意生活类网站“趣玩网”为1867万元……看来凡客网的10亿计划并非口号，而是货真价实的银弹攻势。
在2011易观电子商务年会上，满座网CEO冯晓海略带诙谐的言语透露出一丝无奈，“团购行业因为资本的进入产生很大的变化。第一大变化是，大家很浮躁，同时也很紧张，睡不着觉是因为资本；第二，拿到资本的团购网站都不再赢利，我们去年在7月份的时候非常健康，有利润挣，KBCP投完我们后，说利润先不要考虑，先想规模。所以，我们就迅速把规模做到年底将近有25个落地城市的规模。”冯晓海透露：“目前，广告费用占满座运营费用的30%。”
泡沫征兆二 融资给出IPO价格
显而易见，互联网企业的千金一掷来自于风险投资VC的撑腰。从2011年开始，千万美元的级别融资不再成为新闻，乐淘网、24票、聚尚等大大小小网站都声称赢得了千万级的风投。其中，视频网站PPLive仅靠短短的几分钟“电梯时间”就赢得了软银2.5亿美元的故事，早已在新闻媒体上传为佳话 ——事实上，PPLive仅在Alexa排名五十多位，而且面临优酷、土豆、迅雷等强劲对手，难说前景几何。尽管如此，PPLive目前估值也已达到7亿美元。
融资规模更大的是京东商城，根据其C轮融资估算，投资方DST向京东商城投入了5亿美元，只换来了5%的股份，也就是说，京东商城目前的估值达到100亿美元。对VC来说，如果在京东第一轮投资中投入10万元，那现在的估值将超过1亿元。
除了大型互联网企业，VC烧钱并不偏心，即便资质不那么出色的小型互联网公司如今也很吃香。某垂直电子商务网站刚刚上线，融资计划就已浮出水面，其创始人向记者介绍，自己首轮融资的目标为约1亿人民币。“今年以来资金对电商企业的热情持续增高，投资量也可以说上了一个级别，如果放在去年首轮融资预期大概为5000万元。”
而另一家服装类电子商务网站也于近日向外宣称拿到千万美元级别的风投，而就在去年记者采访他时，其每日的订单数仅有约数百单，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几十单，看上去仅相当于一个三流电子商务网站的水平。
一家投资机构合伙人向记者表示，自己以往曾涉足过互联网方面的投资，当时的投资金额多为百万美元级，而现在则一跃为上亿级：“拿最近大众点评网在融资同时延后IPO来讲，可以说投资方给出了IPO价格。”
知名互联网评论家刘兴亮向记者透露，自己也曾听投资机构的朋友说，本来想以100万美元投资一家电商网站，却发现需要1000万美元才能操作，不得不将此事搁置，目前许多国内互联网企业的确估值过高。
泡沫征兆三 创新匮乏和山寨剧增
“想必现在是中国互联网公司最兴奋的时候，前有优酷、360等企业的成功上市，后有VC风险投资大把大把地砸钱。”在华尔街工作的黄禾向记者表示，一阵子以来，中国互联网公司确实成了他和同行们平时的谈资。黄禾称，他和许多美国同行都认为，虽然越来越多的中国公司开始憧憬在美上市，VC更是乐此不疲，但几乎每个中国互联网公司都能找到美国公司的样板，“‘优酷’是中国的Youtube，钻石小鸟是模仿‘蓝色尼罗河’，‘当当’与亚马逊模式接近，就算即将上市的‘人人网’也被称为中国的Facebook……中国互联网企业看来还是缺乏创新。”
在90年代末，虽然第一次互联网泡沫逐渐形成，但那个年代的市场充满了对点子和创新的渴望，而现在人们只关心对市场的占有和庞大的用户群。当被问及当下国内业界是否存在互联网泡沫时，IDG资本创始合伙人熊晓鸽的答案是，没有泡沫，“现在有四亿网民，基础已经完全不同。”
创新的匮乏衍生出团购网站“千团大战”般的尴尬，知名业界人士项立刚曾笑言，中国互联网严重缺乏创新，甚至应该向善于改良、突破的川菜学习。
同样糟糕的情况发生在国内的网游行业，这个曾经培育出盛大、九城等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民族产业”正经历增长放缓的危机。《2010年中国网络游戏市场年度报告》显示，原本行业期待靠创新来扭转颓势，但未成想网游行业山寨横行，大佬们互相抄袭，甚至自己抄袭自己的现象频频发生。创新原动力不足、同质化和抄袭现象严重，正导致近7成网游企业面临死亡。
刘兴亮认为：“上一次互联网泡沫在美国产生，这一轮却有可能由中国而始！那些在自己领域内顶级的网站应该受影响不大，比较底层的网站也不会有太大波动，最可能受到互联网泡沫侵袭的应该是刚刚上市或中间环节的网站。我认为这种影响明年就会显著地表现。”
·专家观点·
Steve Blank：“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Steve Blank 是一位在硅谷创业界很有影响力的人物，是8家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常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斯坦福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讲授创业课程，《硅谷秘史》的作者。针对互联网泡沫的话题他接受了《IT时报》记者的专访。
IT时报：中国企业持续在美IPO，它们的估值过高了吗？
Steve Blank：很难做一概的判断，短期肯定有，但长期没有。这个最新的由市场驱动的IPO泡沫还从未在商业历史上见到过，数十亿用户将带来巨大的收入、利润，互联网公司增长速度将是惊人的。企业的后期估值迅速膨胀，在硅谷招纳人才越来越难，新股发行不断，泡沫迹象已经出现。投资者对中国市场规模充满想象，当大多数中国人开始上网、使用平板电脑和手机时，就可以开始数钱了，不过现在也许有些早。
IT时报：现在的互联网界情形与1995～2000时有几分相像？
Steve Blank：1995～2000时，人们觉得只要是“.com”，就怎么都行。Netscape开始让包销商意识到，只要公众高兴抢购股票，那么他们就能从估值膨胀中巨额获利——就这样开始了5年的泡沫期。Netscape IPO成为创业剧本，当时的口头禅就是“大干快上”，可复制的方法是“品牌，炒作，转手或上市”。
2011年，当前的互联网机遇前所未有，Facebook、Zynga等公司将创造比以往任何公司更大的价值。与以往不同，今天的互联网创业可以做到“敏捷开发”，这意味着他们能在几个星期中开发出第一个产品，而成千上万美元的投资则来自于朋友或家人。就像我在《四步的顿悟》一书中提及的，商业模型的生成已成为新兴的标准。
IT时报：互联网泡沫何时会破裂？怎样破裂？
Steve Blank：不同于最后一个泡沫，这次泡沫的第一波将是首次公开招股的Facebook、Zynga等明星企业展示其真实收入、利润和庞大的客户群。像所有泡沫那样，这些公司会吸引资金的持续关注，IPO管道将因此迅速减少，然后泡沫就会破裂。很难说确切的时间，但如果这个泡沫是一年前开始的，也许5年之后，2014、2015年会破掉。
IT时报：你认为中国的互联网企业拥有足够的创新吗？
Steve Blank：中国作为一个经济体，其崛起令人叹为观止。就像美国在20世纪初超越英国，21世纪的中国走在超越美国的道路上。就像当时的美国，初期更多地趋向于模仿，而不是创新。但这只是一个阶段，不是永远的状态。
IT时报：近期一家与Youtube类似的中国视频网站PPLive获得了2.5亿美元风险投资，您认为这笔投入太多了吗？
Steve Blank：我不知道PPLive，但2.5亿美元看上去像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我相信，这笔钱不应该出现在企业发展前端，而应在后端，以帮助扩大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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